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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点一 ↓

八月十二日卯时

韩雬雯失踪了。这件事宗梦是从伏丘帮里的朋友那里听来的,花竟臻已经派人去追查了。她很想见花叔,却找不见花竟臻的人影。徘徊在韩雬雯的卧室,宗梦期望能发现些草蛇灰线,可是完全没有头绪。液体干涸,不着痕迹,连地上的粉末也一扫而空,水滴冲淡世界的重彩浓墨,这个时候宗梦才恍然大悟,屋子里残留下来的气味是一种浓郁到刺鼻的香味。

她收起桌上凌乱的七巧板,将其放回原处。当宗梦走出韩家时,凉风已然萧瑟了街道,黑云直要压下来,占据了大半片天空,天际尽头,隐约闪电,撕开一条转瞬即逝的裂缝。某些消息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,无论走到哪里,宗梦都能感受到周遭异样的目光,一根根无形的茅刺扎在她的身上。

回首远望,依旧是那个平静祥和的村庄,村妇们隔着街道,在各自的院子里有说有笑,男人们扛着农具往东边走,广场上一片喧嚣,中秋灯会的筹备还在继续。这样正常的世界里,宗梦是唯一的非常。

她恍惚着,双腿自然而然地摆动,登上高丘,所眺望的,是蜿蜒盘旋的村道,石板路连接着下山的土坡,那或许就是韩雬雯第一次走过的道路——兴许这位幼时朋友离开了。

彤彤郁郁的林木之间,伫立着一座不显眼的庙宇,后来回想,宗梦大概是为它的阴冷所吸引,才会想要将门匾上的蜘蛛网拂拭干净。

“芝神庙”三个字简单明了,宗梦琢磨着用水桶盛水将牌匾冲刷洗净,只不确定缺边的牌匾还能否受得住秋凉的折腾。她怔怔盯了牌匾许久,时间停止了——如果没有那句温柔的低语。

“这块门匾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?”

宗梦一个激灵,老凳上摔下来,定睛看时,破烂微启的木门前,赫然站着一名神采奕奕的老者,这老者眉宇不凡,最惹眼的是他身上那件黑色的散光服装,如若上盘扣崩开,衣服会迅速脱身滑下来吧。

“您是这里的司祭吗?”

“司祭?”老人疑惑着往身后灰尘满布的大厅望了一眼,回看宗梦,忍俊不禁,“算是吧,这里平常基本都是我在打理。”

“打理?”宗梦心中情不自禁发出了迷惑的一句,目光忍不住越过老人的肩膀再一次光顾光尘同舞的大间,落满灰尘的游蛇前,还有几簇艳丽鲜花和些许贡品。

老人见宗梦沉默不语,蓦地开怀大笑,“只可惜我一介老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,就算每天在打理这小庙,也只能是让四角不倒而已。”

“既然这里是村里唯一的神庙,为什么会这么荒芜?”宗梦轻抚门框,留下半手的灰尘,与之相对,她的指印留在了门框上。

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和我去屋后坐坐吧。”老者说着,自顾自地朝屋后走去。那老人健步如飞。宗梦一如牵鼻小牛,在她姗姗到得屋后时,老者已挽起一木瓢山泉水。

宗梦心照不宣伸手任老者泼下清水,搓手之间,将灰尘尽数洗去;在示意下坐到一旁的石凳上,环视四周,双手清凉的宗梦才注意到这庙后的别样洞天。尽管与大路只一庙之隔,茂密的草叶把周遭环抱,将庙后变为了一个隐蔽处所。这里并无围栏,常绿树形成了天然屏障,歪斜不整的石桌、石椅,一石潭的山间清泉,便是这里所有的风景。所谓“大隐于市”,大概也不过如此?

“小姑娘是外边来的吧?老朽过去好像见过姑娘,不知道是不是我年老智昏,记错了。”老者从石泉后掏出两个小石碗,泉水洗净,盛满水后轻放在倾斜的石桌之上,缓缓坐下笑问。

宗梦望着离自己半臂之远的石碗,向她倾斜的碗沿一侧,是泉水夺路而逃的最好地方,如若她托起碗的时候没有托住碗底,一碗水怕是早要洒落大半,老者以石块砌就的水路是她在老家曾见过的,“我在村里有个朋友,所以有机会到这附近就会来看她,您应该没记错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,看来我还算有点记性。”老者弹桌浅笑,竟没有惊起碗水一丝涟漪,“年轻人青春洋溢,时光大好,这样的天气正好可以和挚友外出游玩,小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破庙前发呆?”

宗梦垂首浅笑,到视野逐渐清晰时,才觉察双臂传来的清冷,而今她才知道倾斜的石板有多稳固;呆滞望着老者,冷不防问道:“您觉得我这样是不是不正常?”

“正常?你认为有什么东西是不正常的?”老者似乎起了兴致,凝视着宗梦回笑。

“村子里有人死了,还有人失踪了,可是大家却像没事人一样,只忙着准备活动庆典,大家都这么正常,就只有我不正常了吧?”

“你不是问我这破庙为什么这么荒芜吗?我来告诉你,”老者敲着桌面,饶有兴致叙说起来,“芝神庙,是纪念把木坪村从旱灾里解救出来的‘芝神’建的,我们木坪村的先人,向芝神讨教,自以为掌握了世界万物的真理——那就是顺其自然。

旱灾来了,不要心慌,天降甘霖总有一天会到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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